接下来的日子,京城似乎平静了许多。

顾鸣的一套组合拳的确起到了不小的效果,令普渡慈航及其一众手下与走狗安份了许多。

不管是否为暴风雨前的宁静,至少,顾鸣相信对方一定会有所顾忌。

如此一来,他也就可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做别的事。

比如不时进宫给皇上讲学,出谋划策。这时,就免不了要用上出口成章技能,从根本上削弱普渡慈航对于皇上思想、心理上的不良影响。

说白了,双方的行为类似于病毒与杀毒。

其效果也是比较明显的,至少皇上开始主动减少了前往天照寺的次数。

除此之外,顾鸣还要忙着编撰注音方案、监视庆王爷动向、写书、完成系统日常任务……等等,甚至,偶尔还会抽空学习西域语言。

好在顾鸣精充沛,几乎可以将普通人的一天当作两天用,一切倒也算是有条不紊进行着。

比如说,红楼梦第四册书稿差不多已经完成……

在内阁、国子监、翰林院共计一百多人夜以断日的努力下,史上第一本加注了拼音与释义的字书初步编撰完毕。

接下来,还需要校对、校正,最终定稿之后交由皇上批阅。

如果皇上认为没有问题,那就可以正式交付印刷了。

与此同时,数十本由国子监学生手抄的册子先一步送到皇宫。

这本册子上抄录了“三字经”、“千字文”、“百字姓”,并且每个字都加注了拼音与音调。

附录里还有完整的声母、韵母表。

这正是出自于顾鸣之前的提议,将此书册作为启蒙性质的基础读物,先在宫里试行,选出一些适龄的皇子、公主、小王爷、小郡主之类学习。

至于皇上……不用再学了,因为他已经学会了。

正因为皇上学会了,所以他更是意识到这套注音方案的实用性及其价值。

只要有字书在手,以后遇到不认识的字就不用再求教别人了……

这将会是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。

始皇帝统一了文字,那么,就由他永平帝来锦上添花,将大江南北的语言加以统一,力争让标准官话普及天下。

说不定,后人也会因此称他为永平大帝?

也因此,在这件事上,永平帝分外积极,不遗余力地推动进展,力争让全新的字表早日面世。

臣子需要政绩,天子同样也需要。

臣子有了政绩,可以加官进爵,天子有了政绩,可以名震天下,名垂青史。

谁还没有一点梦想?

天子也不例外。

……

皇宫,南书房。

这里乃是皇子与公主读书的地方。

永平帝名下有六个皇子,最大的为太子,现年十四岁,乃是皇后所生。

另有两个公主:宁阳公主、安云公主。

其中,宁阳公主八岁,也是皇后所生,安云公主四岁,为嫔妃所生。

这一次,为了尽快推广注音方案,永平帝特意下旨,选了十几个王孙公子一起入宫伴读。

正如顾鸣所说的那样,这是在无声对外宣布一个讯号,同时也要带动一股跟风潮。

这就叫上行下效。

要是皇上逼着一众大臣或是大臣的子女学,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抵触情绪,也会让一些老顽固跳出来反对。

一众皇子、公主、小王爷、郡主坐得规规矩矩,包括最小的安云公主也老老实实坐着,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。

因为这时候,皇上与皇后也在南书房,谁敢调皮?

平日里,一般是由太师、太傅之类的轮流上课,不过今日走进南书房的,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?

当下里,几个皇子忍不住讶然地对视了一眼。

这也不怪他们,毕竟平日里给他们上课的几乎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臣,再不济都有四五十岁,怎么突然换了个二十啷铛岁的?

当然,以顾鸣现在的资质,还不足以担任太师、太傅这样的重任,一般情况下,至少也是大学士之类的才有资格。

但,顾鸣作为侍讲学士,入宫讲学也算是其职责之一。

“微臣参见皇上、皇后娘娘!”

“爱卿,这里乃是南书房,不必多礼。”

永平帝微笑着抬了抬手,随之瞟向下方:“朕今日特令顾学士过来给尔等讲解文字的注音方法,这对于你们以后识文断字乃是受益无穷的事……”

例行讲了几句之后,永平帝抬了抬手:“好了,都起立向先生见礼!”

皇上发了话,一众人自不敢怠慢,纷纷起身见礼。

“都坐下吧……”

顾鸣微笑着压了压手。

等到一众学生坐下之后,顾鸣又拿起名册挨个点了名,也算是认识一下自己的学生。

点完名,方道:“好了,大家翻开手中书册附录,我先教大家认识声母及其标准读音……”

很快,南书房便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念书声。

有皇上和皇后在,一众学生自然分外专心……

差不多听了半个时辰,皇上、皇后终于起身离开。他俩一走,一帮学生顿时不老实了……

毕竟都是身份尊崇的皇子、公主、小王爷、小郡主之类,要换作太师、太傅,他们倒不敢太过调皮,但是顾鸣太年轻了,在他们眼中,完全没有一点师威。

“姐姐,饿……”

四岁的安云公主眼巴巴看着姐姐宁阳公主手中的糕点,嘴角淌着口水。

“哼,谁让你不带零食。”

宁阳公主一边吃糕点,一边故意逗妹妹。

“呜呜呜……”

安云公主委屈地哭了起来。

“宁阳,你又欺负小妹……”

“哼,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小妹了?”

“小妹,别哭了,来,三哥这里有糖果……”

“嘻嘻,谢谢三哥……”

“小妹,三哥的糖果有毒,给你糕点,姐姐咬过的,保证没事……”

顾鸣一脸无语,看着这仿佛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的课堂。

不过他并不生气,反倒有些享受这样的童趣氛围。

他倒要看看,这帮身份特殊的小屁孩到底能折腾出多少花样来。

几个小王爷和小郡主凑到一起,时不时瞄一眼顾鸣,嘀嘀咕咕不知在议论什么。

太子则一副孤傲的样子坐在原位,目不斜视,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态。

虽说顾鸣名气很大,但这些皇子公主自幼长在深宫,养尊处优,高高在上,想要让他们服服贴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这一点,顾鸣早就料到了。

不过,他也不急着去驯服这些小家伙,先让他们闹腾一阵子再说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安云公主可能咽到了,小脸涨红咳嗽着。

宁阳公主赶紧拍了拍小妹的背,同时老气横秋冲着顾鸣喝道:“顾爱卿,还不快去端杯清水来……呃?”

没等她吩咐完,一团鸡蛋大小的水团却凭空出现在她眼前。
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宁阳公主惊讶的说不出话。

同时,其他的皇子、小王爷、小郡主也是一脸懵……

顾鸣懒的解释,快步走到安云公主身边,念头一动,那滴水团便自动凑到安云公主唇边,同时柔柔道:“小公主,张开嘴,把水喝下去就没事了。”

“哦!”

安云公主倒没那么惊讶,只是觉得开心,张嘴一呼,那团水滴便化为丝丝细流缓缓流入她的口中。

“咕噜……咕噜……”

安云公主毕竟才四岁,哪顾得这水来路明不明,有没有毒,下意识喝了肚儿圆。

“甜……”

喝下肚,小丫头满意地咂了咂了嘴。

一听这话,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郡主下意识拿过自己灌的糖水看了看……

“讨厌,谁偷喝了人家的糖水……”

顾鸣笑而不语。

“爱卿爱卿,再变个好玩的好不好,人家要蝴蝶……”

小公主一边舔着嘴角的糖汁,一边拽着顾鸣的衣袖央求。

这小丫头听到姐姐叫爱卿,也跟着这么叫,听起来倒也十分好玩。

“好啊,不过,给你变了蝴蝶之后,一会可得乖乖听课,不许再调皮,也不能再吃东西了好不好?”

“嗯嗯,人家一定乖乖听课!”

安云公主一脸激动地点头。

这时,宁阳公主不由眨了眨眼:“顾爱卿,你还会变戏法呀?”

看着宁阳公主那粉嘟嘟,有点婴儿肥的小脸,顾鸣忍不住伸手轻轻拧了一下,笑道:“会与不会,公主殿下很快就知道了。”

这下,其他人顿时来了精神,包括太子也扭过头来,准备瞧个稀奇。

一般来说,为了安全起见,皇宫里很少出现变戏法的人,娱乐活动大多都是以歌舞、戏曲为主。

这些养尊处优的皇族弟子常年呆在深宫,难得出去一次,对于民间的了解大多也是听一些宫女、太监讲述,自然是倍感稀奇。

当然,顾鸣耍的可不是什么戏法,与那些民间戏法完全不在一个层面,不是一个概念。

只不过他懒的解释,跟这些小皇子小公主也难以解释的清,就当耍戏法好了……

随后,顾鸣念头一动,碧落执于手中虚空寥寥几笔,一只蝴蝶便告成形。

眨眼间,便活了……

五彩斑斓,扑愣着翅膀在空中翩翩飞舞。而且个头很大,差不多有一个小脸盆大小。

“哇,哇……蝴蝶,蝴蝶……”

小公主一脸兴奋,挥舞着手,蹦着小脚尖叫着。

另外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小郡主同样也很激动,一边欢呼,一边追着蝴蝶跑。

“这是真的假的呀?”

宁阳公主眨着大眼睛,一副惊讶的模样。

“假作真时真亦假!”

顾鸣莫测高深说了一句,手轻轻抬起,坚起一根指尖,那只大蝴蝶当即翩翩飞了过来,停留在他的指尖上轻轻扇着翅膀。

“顾爱卿,我也要,我也要……”

宁阳公主终于不装老成了,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拽着顾鸣撒娇,同时学顾鸣的样子举起手,伸出一根手指头。

“那你也得乖乖听课才行!”

“嗯,人家一定听先生的话。”

这次,不叫爱卿了,心服口服叫起了先生。

“先生,人家也要……”

“先生,我也要蝴蝶……”

另外两个小郡主回过神来,当即有样学样。

安云公主急的不行,眼看着蝴蝶飞到姐姐指尖上,拼命地踮高脚尖想去抓,结果却抓不够,一急,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小脚丫哭了起来。

见状,顾鸣不由弯腰将她抱了起来,哄道:“小公主别哭,看着啊,还有好多好多蝴蝶飞进来。”

“嘻嘻……”

小丫头顿时抹了抹泪,破涕为笑,随之双手拽着顾鸣的衣角,眼巴巴环顾四周。

这时,顾鸣不由脸色一振,高声吟道: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。”

神奇的一幕,顿时令太子等人再次震惊。

因为,顾鸣所吟出的字竟然凝成了实形,在半空悬浮着。

等他吟完之后,抬手一挥,十四个字竟然瞬间化蝶,大小不一,姿态各异,转着圈在室内翩飞。

“哇,太美了!”

宁阳公主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。

“蝴蝶,蝴蝶,过来,过来……”

安云公主蹦着小脚,冲着蝴蝶不停地招手,小模样十分的可爱。

这次连太子也按捺不住好奇心,紧跑了几步,下意识伸手去捉一只正在翩飞的蝴蝶。

虽然没有捉到,但蝶蝴的翅膀掠过他的指尖之时,竟然隐隐有一丝质感,仿佛一只真的蝴蝶从指缝中溜走。

这就意味着,这绝不对是简简单单的幻术。

太子终于意识到,这个先生是真的不简单,难怪父皇,母后会如此推崇之。

虽说太子年仅十四,但相对同龄人来说却要成熟许多。

毕竟长于帝王家,又贵为东宫太子,各方面所接受的教育自然不一样。

他心里很清楚,顾鸣现在看似官品不高,但不出意外的话,以后必然会平步青云,直至入内阁,甚至是成为父皇身边的首辅。

而他,作为东宫太子,身边又怎么能够缺少一些重臣的扶持?

一旦身边无人可用,他这个太子之位怕就有点悬了……

因此,在这一刻间,太子下了决定,一定要趁早拉拢顾鸣。

否则等到其他皇弟长大了,各自有了心思,那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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